孤獨離場 何處安老?

二〇二二年九月,西坑街一單位發現兩名相互扶持、年過七旬姐弟死亡多時,鄰居因多日未見兩人出入而揭發事件。今年(二〇二四)二月,再於西墳馬路的市政署大廈一單位發現母女屍體,母親死去逾一年,女兒死去也接近一年,事件由前來收租的業主揭發。

長者晚年悲劇每隔一段時間便重複出現,對澳門這個號稱人均GDP 全球第五、被認為人情味滿滿、人際關係密切的小城來說顯得格外諷刺。究竟有關當局以及一眾長者服務機構及社團在兩事件的角色是甚麼?本澳長者服務存在何種漏洞與不足?對於當局所指的隱蔽長者,又有何對應措施、策略?此等問題目前似乎仍末有清晰答案。

隨着社會發展,人與人之間的疏離似不可避免。尤其疫後,對生活各種難以預料的變化感到不適與情緒困擾的還包括長者群體。

隨着社會發展,人與人之間的疏離似不可避免。尤其疫後,對生活各種難以預料的變化感到不適與情緒困擾的還包括長者群體。

孤獨死 一宗都嫌多?

發現西墳馬路母女屍體的業主曾表示,因該單位租客長期沒交租金並失去聯絡,故前往尋找才發現兩人已離世。而西坑街事件則是因有心鄰居擔心死者姊弟的安全,上門關心時發現屍體。兩宗事件中,長者皆悄然、孤獨地離去,這樣的悲劇理應「一宗都嫌多」。長者能否在更有尊嚴的景況下安然離世,是社會全體應重視並努力改善的問題。

回顧兩案,據司警局消息,今年二月在西墳馬路單位發現母女屍體,母親為長者,估計死去超過一年,屍身已呈白骨化;女兒則為中年,估計死去亦接近一年,屍身因環境因素已風乾。事件不涉刑事,死因有待法醫確實。其後,無論警方或社工局均以個人隱私為由,連兩人基本個人資料如年齡等都沒有公佈。

二〇二二年九月西坑街發現的姊弟屍體,兩人生前相依為命。據司警消息,該大廈有住戶聲稱由於已有一段時間沒有看見案發單位內的兩名住戶出入,擔心兩人安全,故致電報警求助。七十四歲的弟弟由於行動不便,生前長期留在單位內,日常起居生活由七十八歲的姐姐負責照顧。估計弟弟已死去多時,而姐姐死去逾個多月。當時司警將案件初步列作屍體發現案,死因有待法醫檢驗。其後,社工局表示,兩姐弟沒有接受任何局方資助。

兩宗悲劇,社會無法得知長者生前的基本生活狀況,最後亦未見官方公佈詳盡死因及相關資料。大眾不但無法探究箇中因由,連討論亦無從落手,遑論如何防範再發生。

社會上應抱持怎樣的態度與長者相處,讓他們感到被關懷及照顧?這一切皆值得深思。

社會上應抱持怎樣的態度與長者相處,讓他們感到被關懷及照顧?這一切皆值得深思。

似曾相識的回應

然而,就兩起事故,本媒分別於二〇二二年末、今年二月及本月,問及當局在找尋隱蔽獨居長者上汲取甚麼教訓?在尋找隱蔽獨居長者和年老夫婦方面工作有何進展、如何改善?可惜的是,除了「似曾相識」的空泛回應,並未見局方有實質的對策或深刻的反思。

社工局回覆中多次強調,本澳的獨居長者專項服務包括「澳門平安通呼援服務」、「長者關懷服務網絡」及「獨居長者連網支援計劃」。上述服務可為獨居長者和兩老家庭提供電話慰問、上門探訪、簡單協助、提供社會資訊等各類活動,以至廿四小時的緊急呼援等服務,協助他們建構社區網絡和支援保障。另指,「未來,本局繼續推動長者服務機構加大力度發掘社區中的隱蔽長者,在全澳不同地點透過洗樓、擺設街站、社區宣傳等多種途徑主動發掘獨居長者。」

然而,針對局方重複強調以「洗樓」方式尋找隱蔽獨居長者和年老夫婦,本媒亦問及如何劃分服務機構要「洗樓」的區域、至今「洗」了多少幢樓等,社工局則沒有答案。至於有關長者使用「平安通呼援服務」、「長者關懷服務網絡」和「獨居長者連網支援計劃」狀況,包括長者使用數據等,社工局亦沒有提供。

長者生活同時面對與社會聯繫日漸減弱、家庭責任及與家人相處問題,亦面對健康退化。

長者生活同時面對與社會聯繫日漸減弱、家庭責任及與家人相處問題,亦面對健康退化。

新亮點?
以手機應用程式偵測獨居長者及兩老家庭活動情況

針對隱蔽長者問題,除上述答覆外,社工局曾公開承諾將在今年內推出手機應用程式,目的及功能是偵測獨居長者及兩老家庭活動情況。但由於詳細情況未公佈,亦無從預估並不擅長使用智能電話的大部分長者是否可熟練地使用該程式。

社工局又曾表示,當局研究透過跨部門資訊互通及協作,以期儘早察覺並為有關長者提供所需支援。

社工局又曾表示,當局研究透過跨部門資訊互通及協作,以期儘早察覺並為有關長者提供所需支援,包括在二〇一九年設立「獨居長者及兩老家庭服務使用者資料庫」。當局通過統計和分析已經接受上述獨居長者專項服務並願意登錄的長者的資料,以掌握本澳獨居長者和兩老家庭的基本情況,作為規劃相關服務的參考。

然而,該資料庫的數據卻讓大眾疑惑不已。直選議員林宇滔亦質問,為何平均每五名本澳獨居長者,僅有一名被錄入該資料庫。

他指出,截至二〇二二年十一月,該資料庫僅收錄了6,200名獨居長者和年老夫婦的資料。而根據二〇二一年人口普查,六十五歲及以上的獨居長者有9,430戶,而六十五歲及以上的夫婦家庭有10,290戶(共20,580人),這些數據尚未包括僅由長者組成的家團,這「意味着平均每五名獨居長者,僅有一名被錄入社工局的資料庫」。

該局亦沒有回覆本媒問及有關資料庫的最新數據、為何只得二〇二一年人口普查中長者數目的五分之一。

資料庫在數年後仍是不完整的話,當局又如何得知有關服務使用實際成效?日後,即便有了看似易操作的手機應用程式,隱蔽長者的情況又是否就能有效掌握?

現時本澳已進入「老齡社會」,整個社會是否已做好準備?

現時本澳已進入「老齡社會」,整個社會是否已做好準備?

成為「老齡社會」
澳門是否做好準備?

現時本澳已進入「老齡社會」,整個社會是否已做好準備?長者孤獨離世的事件是「例外」,還是在日後還會再次重現、甚至成為「日常」?隨着社會發展,人與人之間的疏離似不可避免。尤其疫後,對生活各種難以預料的變化感到不適與情緒困擾的還包括長者群體。然而,長者生活同時面對與社會聯繫日漸減弱、家庭責任及與家人相處等問題,亦面對健康退化。他們日常面對的情緒和壓力亦需要適切輔導以預防自殺危機。

社工局在回覆本媒查詢有關輔導長者情緒問題時指,目前本澳受資助的社會服務機構,尤其是社區及長者服務機構,基本已配置專職的社工人員,可為包括長者在內的服務使用者提供個案輔導和情緒支援等服務。

然而,局方所指的輔導和情緒支援服務的質素如何?有多少資源能落到有需要的長者身上?又有多少長者曾經接觸此等服務,這只能等官方公佈有關數據才可知一二。

另一方面,政策能否有效減輕長者身邊照護者的壓力,不致讓照護長者的責任壓垮他們的生活?社會上應抱持怎樣的態度與長者相處,讓他們感到被關懷及照顧?這一切皆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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