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內地改革開放,二十世紀末以來澳門的賭客發生結構性的轉變,開始由上世紀的香港基層,即「碼頭-天橋-回力-天橋-碼頭」的行程,轉變為拿著大把大把人民幣到澳門「娛樂」的內地「豪賭客」。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澳門唯一的博企澳娛實行貴賓廳制度,以佣金及其他服務條件,例如船票、酒店住宿等,吸引客人到澳門博彩。貴賓廳發展至今,這些「貴賓」需要更多的私人空間,做更多「更私人」的活動。其後,專屬於這些「貴賓」的貴賓廳因此得以急速發展。
澳門名產——貴賓廳
貴賓廳(俗稱:賭廳)為澳門賭場的特色,主要用作接待大額投注的客人。澳門理工學院博彩旅遊教學及研究中心講師何雄威所發表的有關澳門博彩中介監管問題探討中提到,「『貴賓廳』一般是指博企與博彩中介人簽訂博彩中介合同,中介人承諾每月完成一定數量的泥碼銷售額,因而獲博企許可在專用的博彩區域工作,但這些『廳主』並不承包貴賓廳的賭桌營運,所有博彩管理和操作仍然是由博企負責。而屬下的「疊碼仔」負責拉客去貴賓廳。
據博監局資料,博彩中介人的定義:有意從事娛樂場幸運博彩中介業務的自然人或公司,即向博彩者提供包括交通、住宿、餐飲、消遣等各種便利而收取由一承批公司支付的佣金或其他報酬作為回報,以推介娛樂場幸運博彩或其他方式的博彩的業務者,必需先獲政府透過博彩監察協調局發給博彩中介人准照,方可從事博彩中介業務。
在過去十餘年間,業績較突出的賭廳有周焯華的太陽城、陳榮煉的德晉、張治太的廣東會、朱李月華的黃金等。當中又以周焯華所帶領的太陽城最為突出,周焯華在二〇〇七年成立太陽城集團,二〇一一年在港交所上市(港交所:01383)。業務遍及貴賓、影視、餐飲、金融地產等,目前太陽城貴賓廳已全部關閉。德晉除了博彩之外,還有在內地福建、廣東、晉江、漳州等多地投資地產。在二〇二〇年時收購勵駿創建有限公司(港交所:01680)。
「疊碼仔」通常需要在賭廳開個戶口,用作擺放現金、泥碼/死碼、現金碼,亦可作借錢以及收佣金之用。在澳娛的賭場開放貴賓廳的早期,高利貸行為變得非常猖獗。在澳門賭權開放之前,澳娛作為當時唯一的「合法」賭場,借錢給賭徒賭博是不合法的,所以相關的任務便落在「疊碼仔」身上。
天橋上的中介
澳門的貴賓廳乃至澳門整個博彩業都離不開一種職業,「疊碼仔」,又稱「博彩中介人(Junket Operator)」。其實中介人包括向賭場承包貴賓廳的廳主,既可以是公司也可以是個人,當然也包括廳主招攬的「疊碼仔」。在澳娛的年代他們大多都會眾集在從碼頭通往回力的天橋上拉客,不斷招呼從香港過大海娛樂的賭客。
這些「疊碼仔」的發展與澳門黑幫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澳門在未開放賭牌之前,賭業專營權曾被黑幫壟斷,當時的「疊碼仔」大多有黑白兩道人脈,除了向賭客提供兌換籌碼服務,也兼做放高利貸及經營色情應召站等工作。
直到二〇〇九年政府修改《第27/2009號行政法規》,規定中介需領牌及受到監管之後,他們的營利管道才變得「相對單純」。他們也從過去在天橋上拉客,發展到現在的「一站式服務」。
學者何雄威又提及:「博彩中介人作為娛樂場招待旅客的營運者,其發展歷史反映了澳門博彩業在不同時期的行業狀況和監管制度,特別是自賭權開放後,特區政府把博彩中介人納入博彩監控體系,讓娛樂場博彩中介業務得到穩健的發展。」
自二〇〇六年起,博監局每年都會公佈該年度的博彩中介業務准照的名單,而博監局公佈的二〇二一年度共八十六個中介人獲博彩中介業務准照。
為人民「幣」服務
進入二十一世紀後,隨著二〇〇三年內地與澳門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CEPA),作為附件的「港澳自由行」簽訂實施,中國內地逐漸取代鄰埠香港成為澳門博彩業最大、最穩定的客源市場。賭廳的生意亦轉向「為人民幣服務」,繼而打開了北上發展的大門,從而亦開展很多其他業務如娛樂。由於直接在內地拉客,故客人一踏足澳門一直服務到客人離開;同時亦會委託當地黑道「收數」、在內地拉客進行網站式的賭博。
據二〇一六年公佈《澳門幸運博彩經營權開放中期檢討:經濟、社會、民生影響及承批公司營運狀況》指出,多年來澳門有六成至七成的博彩收入都來自貴賓廳。又指,貴賓廳的豪賭客多數來自內地。
然而,中央政府當然不會讓任何人「搞亂社會」,於二〇〇五年實施「刑法三〇三條」開設賭場罪,在過去十多年間亦有作修正。而最近一次修正是在二〇二〇年,內容修正為:「以營利為目的,聚眾賭博或者以賭博為業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罰金。開設賭場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組織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參與國(境)外賭博,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依照前款的規定處罰」。
澳門博彩業如何走?
貴賓廳的突遭關閉,澳門的賭業結構亦將發生劇變。其實早在疫情以前,澳門博彩業已經開始倒退。據博監局所統計的歷年博彩毛收入,二〇一三年為最高的約三千六百億澳門元(下同),但隨後三年博彩毛收入皆年年下跌,二〇一六年時更下跌至約二千二百億。雖然二〇一七年至二〇一九年博彩毛收入仍有二千六百億至三百億,但也側面說明了博彩旅遊業的發展或已到達瓶頸。而且過去兩年疫情影響全球,極度依靠博彩旅遊業的澳門,面對全球性的「鎖國政制」下,更是雪上加霜。在目前的情況下,貴賓廳前路未明,澳門賭業,甚至是澳門整體的發展會走向何方?
過去逾十年間,澳門社會一直承受旅遊博彩業高速膨脹所帶來的副作用。龐大的博彩收入雖為澳門帶來物質富裕,而澳門人的生活質素真的有所提高嗎?
澳門未來將何去何從?這則要看這個小城持份者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