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風光,內裡風乾──你很難想像的劇場低限生存

最低維生指數調整後最低維生指數2016年1月1日生效(澳門幣)

最低維生指數調整後最低維生指數2016年1月1日生效(澳門幣)資料來源:社工局

根據澳門特區政府2018年施政報告,目前最低維生指數是4,050元/月(圖)。這個被評為低估現存生活壓力的偏低指數,在這次所探討的劇場行業中,徘徊於此而生存著的絕不只這三位受訪者,距離統計局所公佈的總體就業人口月收入中位數(15,500元),更是一大段距離。

在職貧窮與缺乏保障制度

外界常以為自由工作者是不需要擔心生活的一群,或許有部份的確如此,然而筆者所接觸到的大部份,都是需要擔心生活的,根據論盡媒體曾進行的調查,有「一半以上自由工作者收入不達月工作收入中位數」。(參看論盡媒體於2015年進行的《本地藝文自由工作者生存狀況-問卷調查結果》)不少藝文工作者只是不斷調節心態,把對生活的要求不斷降低,在職貧窮的狀況十分普遍,尤其在劇場。

劇場的不同崗位都有自由業者,普遍工時長,工作量大,壓力也大,尤其後台,經常是長時間的體力勞動,自由工作者不會有加班補貼,即使經常要在節慶日子工作,也不會有三工、補假等,沒有年度有薪假期,去旅行的話,就是手停口停;當然也不會有任何醫療津貼、退休金等保障。也就是說,如果生活一旦稍為偏離軌道,或發生任何意外就可使他們跌入困頓當中。

即使走出來向社會求救,目前找不到任何一種社會援助系統可以幫助到他們,也沒有任何社會保障制度是包括自由工作者的。他們已是成年人,不是未成年學生或高齡長者,也不是殘疾人士,他們的家庭狀況未必符合政府對「三類弱勢家庭」(即單親、殘疾人士和長期病患者家庭)的設定,至於「失業津貼」也沒他們的份:他們不是沒有工作,只是工作薪酬低於合理回報的水平。也就是說,目前沒有任何一張社會安全網可以保障到他們。換轉做其他工種,可能早就轉工或出現勞資糾紛了,然而三位受訪者卻異口同聲地說:「做呢行係預咗,如果為錢,一早轉咗行。」支撐著他們做下去的,是生活態度和個人的藝術追求等,他們看到這個行業中,有著其它行業所沒有的挑戰、學習機會和滿足感等,也就是說,他們找到工作的意義,並且熱愛自己的工作。但其實這是什麼邏輯?為什麼劇場工作者就應當接受比其他工種更低的報酬?熱愛工作不等於要接受不合理的現狀。

政策思維落後,對藝文工作者的狀況缺乏了解

社會上普遍對非一般定義中的貧困者並沒有太多同情心,一般會認為:他們是自找的,誰叫他有好好的工作不去做?那麼,藝文工作是一個不值得從事的「行業」嗎?另一傷透藝文工作者的心的是,很多政府部門對他們的狀況缺乏了解,甚至不認同社會應有全職藝文工作者,有受訪者提及,在澳門基金會的一些資助類別中,規定了一些劇場工作的報酬,其設定是遠低於政府所公佈的最低維生指數的,完全漠視他們的生存現實,由於過往的法律規定,其他一些藝文資助也有類似邏輯,這些落後的資助系統,根本已對應不上現時的藝文發展,但卻左右了許多藝文工作者的收入。

有全職工作的人但沒有全職工作的環境與待遇

從社會層面來看,這是被忽略及被誤解的一群,社會的經濟富裕或文創的豐厚資源,其實都與他們無關,當然間接的影響是有的,有人會說,就是因為現在政府投放文化及文創的資源多了,所以他們才會有工開,但在此猜想的背後卻缺乏有力檢視和監督這兩者關連的方法──資源落在誰人之手?這些資源是否真的能足以支撐他們的生存?另一方面,活動多了,更需要有專職的人員去支援,若沒有全職的藝文工作者,便無法建立和維護健全的藝文環境,但現時卻沒有讓他們合理生存的環境,他們無法得到與社會其它工種相同的待遇,而剝削他們的是誰?付不起合理人工的藝團?又是誰讓藝團成為血汗工廠的?這樣的一種社會不公是如何形成的?

劇場是年青人的未來嗎?

另一令人擔憂的是,從事劇場工作的大部份都是年青人,每年都有不少懷著憧憬投入其中,政府也發放出外修讀專業課程的資助,然而這個行業的未來是怎樣的?是否具有向上流動的空間?現在劇場界別中普遍存在的這種高學歷、低收入的在職貧窮狀態,有沒有得到正視?有什麼政策可以改善?何時才能改善?這些都是我們期待透過此專題帶出的思考與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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