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耍的孩子在日本

剛到京都的青年旅舍,迎接我的便是一片大草坪,和在草坪上嬉戲的孩子。孩子們正圍著一棵大樹遊戲,大人們在一邊圍著邊看邊笑,並不參與。銀鈴的笑聲,迴盪在蔚藍的天空,我吸了一口冬日清冽的空氣,感嘆真是美好的場景,也讓我開始留意起日本的育兒環境。

和澳門不同的是,在京都見到的兒童遊戲場所並沒有鋪著膠墊,而是保留著泥土沙地,下雨還有一個一個的水坑。看起來甚至有點寒酸的感覺。日本是富裕的已開發國家,難道不願意投放資源在代表國家未來的兒童身上嗎?

兒童遊戲區多用泥沙地,孩子在草坪玩耍,家長只在旁邊看。

兒童遊戲區多用泥沙地,孩子在草坪玩耍,家長只在旁邊看。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日本是一個十分重視教育的國家,他沒有把天然的泥沙地換成膠墊是有原因的。其實港澳常見的那些膠墊,看似保護嬉戲的孩童避免跌倒受傷,但帶來的副作用也不少:

膠墊要不斷更換,製造大量廢棄物;
剝奪孩童接觸泥土的機會,間接造成「大自然缺失症」(此病症可參考《失去山林的孩子》一書);
孩童在軟軟的膠墊上,沒有擦傷的機會,也無從訓練自我保護的能力。

而用沙土地,保留了孩子與自然最直接的接觸,各種小小生命如昆蟲不會被隔絕,也不會讓孩子誤會養育生命的泥土是骯髒的。雖然在沙土地上活動,小孩有機會因為摔倒而磨破一些皮肉,不過那些小傷小痛,不正是孩子成長的印記嗎?

京都的學校都有一片泥地

京都的學校都有一片泥地

保留天然河道

在京都,看到鴨川的感動無法用言語形容。

只見河水清澈見底,底部沒有鋪上都市常見的混凝土,而是保持天然河道,水底都是我童年最愛的卵石。兩岸有雜草,有蘆葦,有一條美好的土路。我走在上面,感覺像回了家。雖然剛下了雨,路面並沒有泥濘,也許是疏水做的好。迎面的幾位少年正在跑步,我用蹩腳的日語為他加油,他們用笑容回應我。能跑在這樣的路上,真是幸福。

河中淺灘,有個少女在撿石頭,然後用石頭在溪水裡鋪設一條小橋。獨自玩了很久,彷彿掉進了一個自己的世界裡。在她身上,我看到了那個整天去溪邊撿石頭的小小的自己,不禁看到發呆。十分美好,好想留住這段短短的寧靜時光,就這樣沿著鴨川,一直走下去。

鴨川流域的下鴨神社,旁邊的楓林還留有一些殘紅,有著的驚人的美好。我踩著碎石路,陶醉在美景之中。這時遠遠傳來幾個少年的笑聲,原來樹林裡的空地,有兩個男孩在踢球。在鋪滿落葉的泥地上,男孩追著球奔跑跳躍,真美!我為京都的孩子開心著。

在澳門,只有功能單一的兒童遊樂區

在澳門,只有功能單一的兒童遊樂區

澳門的擔憂

再回到澳門,草坪是稀缺的,可以行走的泥路石子路只有跑到山上才有(可是連山上也鋪了瀝青)。小城看起來並不缺兒童遊樂場,每個屋苑、每個社區和公園都設有兒童遊樂區,多數設置滑梯和搖搖馬,地上鋪著膠墊。而且隔一段時間,就會更新。隨著賭業帶來的繁華,各種高級會所、賭場的豪華版兒童遊樂區也如雨後春筍般建起來,澳門的孩子生活在富庶的物質環境裡。

可是當我帶著孩子在兒童遊樂區玩的時候,看到這些場景:男孩試圖從滑梯走上去,被家長喝止,「滑梯是用來滑下來,上去要行樓梯」;女孩跑到遊樂場的周邊去撿樹葉,媽媽把樹葉拍落,說「不要撿,污糟邋遢」。

如果我們的孩子長期在這些功能單一的遊樂設施上玩耍,被規範要按照這些設施的設計來遊戲,而那些周邊的樹、花草和泥土(原本自然的主角)卻像是一種格格不入的存在,這樣長大的小孩,創造力和生存的能力不能不讓人擔憂。而教育的責任如果只歸罪於家長,我覺得有失公允,這個城市的規劃者、將天然的河道填平的人、把城市塑封石屎化的行為,都應當承擔更多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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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鴨川跑步的孩子

沿著鴨川跑步的孩子

在神社前的樹林踢球的男孩

在神社前的樹林踢球的男孩

女孩在鴨川撿石頭

女孩在鴨川撿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