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昌:特區政府比澳葡時代更不知醜

高官離任拿走一大筆退休金,市民會覺得不值。如果是庸官,更是不該。《離補法》呈交立法會一審通過後竟然再加碼,金額倍增,猶如官員打開庫房予取予攜,自肥法案是議會失效的典型例子。直選議員吳國昌說,《離補法》在澳門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回歸前,葡國政府也曾經想將自肥法案強加在澳門身上,結果很快便知難而退。面對一個比澳葡政府更不知醜的執政聯盟,更考驗公民監督的韌力。

新澳門學社發起街頭簽名行動。

新澳門學社發起街頭簽名行動。

《離補法》的前世今生

回顧歷史,在一九九七至九八年間,當時葡國也曾經為委派到殖民地的末代澳督和政務官量身訂做一份自肥法案,立法過程由葡國議會主理,再援引到澳門實施。吳國昌形容,這等同直接伸手進澳門人的口袋拿錢,連問也不用問。他得悉事件後,在立法會動議辯論,質疑此法違反《澳門組織章程》第二條有關澳門自治的規定。雖然民間對澳葡政府的貪腐見慣不怪,事件未有造成迴響,但引起了中方的關注,時任港澳辦副主任陳滋英也曾過問,最後葡國突然將這筆巨額退休金退還給澳門。如意算盤打不響,這份「肥雞餐」反倒要由里斯本政府自己出錢埋單。

這次在中方施壓下「不戰而勝」,連動議辯論也未開始葡國已經讓步。吳國昌認為可透視出兩方面:一、澳葡時代的官員和議會還是會知醜,臉皮不如現在「厚得咁離譜」,即使當時辯論動議也未必夠票數通過,但明顯見到,葡國或殖民地政府都不想將這份自肥法案在立法會上攤開;二、澳葡政府明知自己的民意根基不強,當被揭出醜聞,很多時會退縮。但回歸後特區政府和建制派聯手,自恃民意長期被代表,有壓倒性優勢便強行衝關。

力挽狂瀾 輸1:5

直選議員不過半,議會長期被商界及建制派壟斷,從一開始自肥法案已是剎不了車。政府在一審通過後對議案作重大修改並不常見,也盡顯執政聯盟的有恃無恐。根據《議事規則》,立法會只有全體大會公開,到小組會階段便關上大門,傳媒只可在會後透過委員會主席了解討論進度,透明度非常低。主要官員補償金從月薪的百分之十四加至三十,以及特首「御用」的刑事豁免權就是在這個「黑箱期」偷偷加入法案中。按此計算,非公職出身的崔世安回歸後首十年擔任社會文化司司長,可獲得七百多萬澳門元的一次性補償。作為特首,他離任後每月可收取近十九萬長俸。至此,惡法終於成形。

吳國昌正是負責審議此法案的第二常設委員會委員。自肥法案一加再加,被問到當時其他直選議員的取態,吳國昌表示,按小組會不公開的原則,不便評論太多。但翻查當時的紀錄,吳國昌在會內曾要求將法案重新諮詢公眾,結果僅得一票贊成、五票反對、其他棄權,動議被輕易否決。吳國昌表示,一直主張小組會也應公開讓傳媒和市民旁聽,但修章委員會置若妄聞,《離補法》再次證明有必要將陽光照進小組會。

立法會第二常設委員會

立法會第二常設委員會

政治菁英不是用錢買回來

政府和建制派硬銷「肥雞餐」的理由和邏輯也相當簡單,「只有完善的保障才能吸納真正人才進入公職」。吳國昌說,當時支持的一方舉出新加坡、美國和香港等地的例子,認為吸納政治菁英就像跨國企業請CEO一樣,只要錢多就會請到人才,只要想深一層就會知道這犯駁。

「首先,他們是空想澳門已有很多政治人才,只是福利不夠好,吸引不到他們進入管治班子。新加坡的人才是在立國初期經過慘烈的政治鬥爭磨鍊出來,摸索一條治國路線,才設計出高薪養廉的制度,人才不是有錢就有。如果想培養本地政治菁英,為何不組黨?香港有民建聯,也有自由黨走官商結合的菁英管治路線,只有競爭才能測試出是否真正的人才。澳門出不到政治人才不是因為沒有錢,而是沒有正式的民主競爭制度。」

直接行動將成趨勢

議會失效,近年澳門立法會通過的惡法也不只一部。例如關乎民生大計、觸及地產商龐大利益的《經屋法》,在前幾年修訂中刪除了計分輪候制。吳國昌說,原來澳葡政府在回歸前將這套優良的制度引入澳門,比香港的公屋政策還要先進得多,但當涉及小圈子的核心利益,議會失效便表露無遺。儘管當時新澳門學社也像《離補法》一樣發動簽名行動,但最終未能促使公民直接行動,推翻惡法。

反離補運動的爆炸性發展,除了日積月累的社會矛盾,他分析有兩個關鍵因素:一是高學歷青年人口不斷增加,二是之前的香港反國教和台灣太陽花學運成功,透過網絡對澳門年青一代有非常重要的啟蒙作用。雖然去年香港「雨傘革命」失敗,進入脫軌期,加上國家機器有意識加強社會控制,令本地社會運動之後進入低潮期,但低潮不會永遠持續。特別是港台之後的選舉活動,會出現新的政治格局。澳門的小圈子選舉在二○一九年也會進入危機期,市民要向官員埋單問責。倘若政府無法改善現存社會不公,將會引發另一波社會運動的高峰。反離補運動的成功,不會一下子改變市民對追求民主的態度,但對日後公民直接行動、反抗體制不公肯定是一枝強心針。

學社再行前一步?

學社作為民主派的旗艦,當面對體制不公進一步加劇,未來向政府施壓的方式會否走得更前?吳國昌說,學社從來不抗拒上街,遊行在澳門回歸後也是很平常的事,也歡迎更多群體加入,在各自的階層發揮政治能量。「民主是眾人之事,不是一會一社之事。民主事業並非開舖頭做老闆要爭生意,無論是跑前線或後援,我都很樂意。不要將學社看得太重要,這樣排他性會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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