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村民,但我是香港人,就有權關心香港的土地使用──專訪粉嶺北農村及居民聯席成員卓佳佳

一場反新界東北發展計劃、一場立法會「衝擊事件」、一位零票當選的財委會主席「霸王硬上弓」的撥款通過,卻造就了一班有血、有火、有理念的年輕人,願為社會的不公義,堅守發聲最前線。而她──卓佳佳,是其中一位。

卓佳佳

卓佳佳

在我面前這位可人兒,訪問當日身穿白色上衣,粉紅色民族褲,手戴一隻名牌腕錶,斜背著一個由「紅白藍」帆布改裝成的小手袋,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抗爭人士」,但翻閱近兩年有關新界土地爭議的新聞卻不難發現,這位嬌滴滴的可人兒,原來在多次村民和發展商的爭議場合中,都面對著不少恐嚇和威脅,斷不是一些「吃飽沒事做」的人,可以輕易面對的壓力。由於當日卓佳佳有導賞要講解,加上小記交通上的阻滯,訪問一拖再拖,結果要連同另一報章的媒體一同進行。「已被半破壞的農地,其實有八百公頃,如果開發鄉郊為何不優先發展那些地?又或者將只供少部份富人使用的高爾夫球場改建?香港政府從來沒有整體和理性的土地數據,也沒有完整的城市規劃,更談不上城鄉規劃,除東北以外還有很多大型基建,新界西北洪水橋、元朗南、錦上路,開發邊境禁區、落馬州,隨便都數得出這些開發新界及連接大陸的地區項目,到底這些所謂的規劃是基於甚麼原因?是真正基於人口發展的需要?還是瘋狂開發、資本累積的邏輯呢?其實答案很明顯。」小記一到步,已經聽到卓佳佳就東北計劃的種種不公義狀況,侃侃而談。

二零一零年卓佳佳開始認識村民及了解新界規劃箇中的問題,同年就開始帶導賞和在學校進行講解,將問題的核心帶到社區討論。201269月,香港政府就新界東北規劃做了三次諮詢,當時除了馬屎埔及粉嶺北的村民外,古洞北和坪輋的居民也漸漸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因此都聯合起來應對。當年年中,正式以村民組織作出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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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佳佳認為,新界東北計劃本來就關乎香港人,牽涉到不但村民家園被拆遷,也在問香港是否不再需要本土農業?以及質疑這種不斷輸送地產商的做法是否公義?「為何堅持開發東北?都是基於中國因素,這裡很接近邊境、很接近深圳,政府整個規劃也要開發新界,然後做深港融合,這是肯定的。」卓佳佳說得咬牙切齒。「當計劃受到如此大的非議時,為何政府仍能不聽民意一意孤行呢?這跟立法會不公義的選舉制度有關了,功能組別中35個人,整個議會中70個人,其中47人屬建制派,只有23位泛民,政府很清楚只要聯合起來很大機會可通過,所以在這個不公義的議會保駕護航低下,根本就不需要面對民意,這其實跟香港的其他議題,例如全民退休保障,或之前的高鐵,也是一脈相承的。」

她憶述當初政府的諮詢分三階段,首階段零九年左右,詢問原居民、村長、區議員,很多時真正受影響的人,當時還全不知情,第二階段的諮詢都只在社區會堂進行,會堂只有二百多個座位,目標都只是村民,並非所有香港人;最後一次在多番爭取下,才有一個可容納幾千人的地方進行諮詢,但即使那一場諮詢中,六千人表明要求「不遷不拆」,發展局局長陳茂波也只回應了一句:「我覺得不需要撤回」,卓佳佳表示:「這種已有前設的不應叫諮詢,應該叫通知。之前規劃署的所謂公眾參與都並非法定程序,但現在城規會做的諮詢就是真正的法定程序,首階段為期兩個月的諮詢,收到超過四萬個反對意見,但支持的意見只得七個,40,000:7,是個很誇張的比例,即使第二輪的諮詢,也仍有一萬個反對意見,所以前後至少有五萬個反對意見,是城規會有史以來收到最多反對意見的一次,反映市民反對東北發展的意見很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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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外界對他們這些「村民發言人」,亦有不少質疑,卓佳佳覺得是政府對於市民的反抗不懂得如何反應時,對抗爭者的一種抹黑。「例如質疑我不是村民,我不在這裡長大,就無權發聲?我四年前認識這件事的利害關係,我關心香港的土地使用,無論我是否村民,我也是一個有權表達我意見的香港人。無論將來如何,我們都要做現在要做的事。我們也欣慰,見到越來越人關心香港的永續發展。不是說香港個個人都要下田種菜,但我們期望香港人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城鄉共生可能對大家來說很小資、很中產,但香港這城市作為整體,要思考的出路,有本土糧食產出才能減少進口,現時進口食品的污染問題大家都有目共睹,香港人是時候要邁向新思維。」

對於被認為把村民的拆遷作為抗爭的賭注是把問題政治化,卓佳佳帶點激動:「城市發展土地規劃,從來都涉及利益分配,利益分配本來就是政治!農地用地變住宅用途,本來事件就是政治,地產就是大贏家,對政權寬容,但對受壓迫的人去怪責,這種說法很有問題,這絕不是少數人的事,地產商不斷去收地屯地,然後政府用收回土地條例,彼此瓜分幾百億,然後地產商再買地投資,惡性循環,就算你是中產及有樓的人士,當地產商越養越肥,我們受的壓迫只會越大,租金不斷上升,強拍、迫遷。十多年來被欺負的村民都曾向政府求助,但政府就單單以『私人糾紛』去回應村民。這種把人的身份政治化的行為,可恥!」

訪問的尾聲,她重申他們從來不會以「村民代表」自居,因為沒有人可以代表其他人,她這樣堅持,是希望香港人認真思考,自己的政府到底在為人民做了甚麼,香港人長遠的幸福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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