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節前的導賞演講,請來鴻鴻主講Robert Lepage的《安徒生計劃》。說實話,我聽得七零八落。只記得白化病,太陽劇團,做過電影,有一個好多小時的作品。老實說,一兩個小時去從零開始了解一個人之前做過什麼,是不可能的,記得幾個詞就算不錯了,何況是藝術家?
看完第一場《安徒生計劃》,那天鴻鴻講過什麼已完全忘記,對我來說都已經不再重要。不須考慮,回家上網用盡方法,看有誰明天不去看,幸得一個朋友割愛,第二天我才可以再看一次。
天啊!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可以連續兩天去看《安徒生計劃》!我是多麼幸運!
如果有人說,使用這些技術,什麼投映啊,扯鋼絲啊,澳門前幾年就見過,見怪不怪。其實我想反問,這有什麼好比較的?在為舞台主題服務的前題下,更好的表演呈現就是優於一切。如果要想觀眾感受到角色的悲傷,非得要投映一個2米乘2米的大哭臉出來以表達角色的悲傷的話,這要看觀眾的接受程度了。相反,Robert Lepage用這麼簡單的技術,竟然可以將故事說得如此圓滿,而且角色忙著說故事時還有時間插科打諢,絕無冷場(那些法國人說的歐洲笑話,觀眾必須代入,才能了解和接受)。
重點是,舞台上的一切,都只發生在Robert Lepage一個人身上。
我被這個故事深深吸引,一個人可以把故事說得如此圓滿︰一個來自加拿大的劇作家,到了巴黎後原本要開展一個新工作,結果像人球一樣被踢到北歐後又被法國人踢出整個計劃之外,失望之餘發現在加拿大的換房客還搶了他的女朋友。一個法國劇場經理,他的家庭崩壞,在投幣咸片店裏自瀆突顯出他的空虛煩惱。全劇安徒生出現過幾次,其餘的角色都只存在於這兩個角色的對面,咸片店老闆、瑞典劇場的與會者、(兩只)小狗、在加拿大的法國戒毒者Didier、女朋友、在床邊聽故事的女兒、動物心理咨詢師、影子、老婆…其實再多再多,我相信Robert Lepage也可以處理得了。可是沒有必要,因為不存在的人物映襯得主角剛剛好,多一個太多,少一個太少。
名字叫安徒生計劃,當然安徒生有份主導,安徒生在哪裏?在巴黎遊歷的安徒生,即使看到巴黎是多麼進步和發達,也不如自己的家鄉,文明和世俗與自己本身存在難以磨滅的隔閡,安徒生還是安排樹精在巴黎燃燒自己的生命,燃燒後可能只有一點點的光,卻可以把影子映照出來︰自己的影子到後來判定自己的真偽和善惡,主宰自己的未來,結局是如此恐怖,嚇到小女生都睡不著覺,夜半火光處處,嚇得用安徒生的繩索絕招跳窗逃走。或許,沒有燃燒的光芒,人類的影子便不會活躍吧。也許這是人類生活的悲劇,我們都有未知而又必須要經歷的旅程︰大富大貴者到後來可能眾叛親離孤獨寂寥,一窮二白者退休後可能夫唱婦隨家庭美滿,未來無常而又不可預知,但我們必須經歷我們的生命旅程,直到我們每個人的結局。
Robert Lepage用這兩個故事,來說這一台戲的故事,安徒生這兩個故事在二個小時中與加拿大人和法國人的故事水乳交融。花費人力物力,不同內容和形式的表演放在同一個節目上,可能會是兩個不相干的表演。可是只得一個人,說如此多的故事,而且還用故事說故事,以應對可能發生在每個現代人生活上的事情,如此手法者,今屆藝術節,只有Robert Le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