瀨戶內的小島日日──直島,安藤桑的巨石陣

以直島作為跳島的中途之家,不只是藝術祭眾多重要作品集中在此,也因為直島是首先以藝術作為導向,擺脫垃圾之島惡名的島嶼。「如果藝術真能把工業化日本在直島的影響整個消除,或許我能看見江戶時期或更早以前讚歧的樣貌。」這是暫居數日時,個人的幻想。

每日夜歸,回到本村港時,燈火皆暗,連找到果腹之處都成問題。自以為知道目的地往前走,最後的步伐卻撞山了。摸著頭皮返回,自己的腳步聲在黑暗巷道產生恐怖迴響,怎麼都無法制止雪女和棺材板出現在背脊。現在,我知道江戶時期的人是怎樣在夜間散步……

回本村的路途上-直島

回本村的路途上-直島

直島的作品,沒有一個不在提醒人和自然的緊密聯繫:草間彌生兩個坐落在島嶼邊緣的南瓜,作品的意義是背後的大海。由安藤忠雄設計的三座美術館:直島美術館、地中美術館、李禹煥美術館亦為代表。安藤忠雄作品素以清水混凝土和幾何形狀見著。專業知識缺乏的我,在參讀《住吉的長屋》、《水の教堂》、《光の教堂》等早期作品,只能幽幽體會其仛寂之感,到了直島碰觸到此三座美術館,才真實明白其設計元素的作用為何。

草間彌生的南瓜作品

草間彌生的南瓜作品

另一個草間彌生的南瓜作品

另一個草間彌生的南瓜作品

地中美術館,顧名思義即是建在「地中」的美術館,建築物內外景觀則隨著四季而變化。李禹煥美術館中,藝術家以石頭、鐵板、玻璃作為元素,與建築師合作 (或挑戰?)。透過身體體驗,參觀者得以重新審視人和自然的關係。究竟人和自然的距離,是如何丈量出來的呢?創作者並未給予明確答案,但在建築物中,我為 人的身體卻變得極為渺小。清水混凝土建造的美術館,讓人重新回到巨石崇拜的遠古,工業化裡科技給人類的驕傲感瞬間瓦解,因為身在其中,只存對於自然的敬畏。工藝終能於此刻擊潰科技。

李禹煥美術館

李禹煥美術館

還有非常有趣的《三分一博志的建築構想展》,為了配合四季水流和風動,甚至能隨意轉向(還必須全手動運作,哈),藝術祭裡這兩位呈現直島的建築師都以 自己的方式帶領參觀者走進自然,引發思考。

三分一博志建築展

三分一博志建築展

三分一博志的建築作品「風と水のコックピット」,浮在水面上的小房子,涼爽舒服。

進入南寺,方發覺安藤忠雄不止於此,在歸還大化以神性的同時,居然還包含了生死的深沉。

南寺是1998年「家計劃」作品之一,雖言之為「寺」,但原來於明治時期使用的南寺,早已不復存在。廢墟宛如隱喻,在宗教功能瓦解的建物中,又該如何拾起信仰?

安藤忠雄「南寺」﹣直島「家計劃

安藤忠雄「南寺」﹣直島「家計劃

撫著牆面,往黑暗的方向走去,行走者因為未知的前路深感恐懼。當我靜靜坐在黑暗空間的長凳裡,不安地尋找光源,雙眼竟兀自行動起來。後來,還居然能夠看清楚四周人群溫暖的影子。在代表絕望的黑暗之中,身體不只會逐漸適應,並會奮力自行找到光。隨著引路人的指示,眾人走向前方去,欲觸摸一面四方大屏, 卻發現它是可穿透的立體空間。太虛是此,測不到上下,也未知生死的端向。我不禁激動起來,生無懼,死亦無懼。在望不見前路的時刻,卻因為知道甚麼在這空間等候著,步伐更加確定。

建築設計能夠改變的不只是生活,重建的不只是觀光經濟,平衡的不只是城鄉差距,復甦再生的也不只土地和環境,還有我這個旅人怯懦不安的靈魂。「好 了,雪女和棺材板,你們可以下來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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