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像著回到那片土地上,曾經感動的一切。彷彿時光倒流到小學那個青澀的年紀,光著腳拎著鞋踩在收割完依舊有著稻梗的田地裡,濕濕黏黏的泥土香味從腳底吸入,傳送到了提供嗅覺功能的鼻子裡面。那種與童年純真無憂同樣美好的記憶。
簡單的梯子座落在寬廣草地,扶階起身,才發現上頭的窗戶掛著簾布飄呀飄,一望無際的綠色稻田美景連著遠方的山巒,就被這麼框入了視線。白色大理石雕塑的枕頭放在地面,妳得願意不顧衣服弄髒躺在大地的床鋪上,始能看見天空潔淨湛藍的美麗。
車子停在操場上,廢棄的小學校舍禮堂地面鋪滿了稻草,空氣與溫度有點悶熱,風扇立在板凳靜靜轉著,垂吊的黃色燈泡如繁星點點佈滿空中。往上的樓層,白色的布曼罩著課桌椅,慘白的燈光由地面低處投射向上,有種不寒而慄的氛圍。這是藝術家對於納粹屠殺猶太人那段歷史所創作的想像。
一個接著一個的藝術家創作,座落在這遠離了城市的新瀉縣大地上。你不需要具備藝術背景的涵養,因為這裡沒有新古典、印象派、野獸派、普普風等派別風格,每一個作品彷彿是從土地中長出,只要你用心感受便能體會其中創作者想透過藝術對這個世界所說的話。
這裡是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一場緩慢且無聲的農村革命運動。
日本東北,日本海寒冷水氣翻越山嶺南下凝結之處,長達半年以上的冬季氣候,豪雪層層疊疊封閉了這個古稱越後妻有的地區,一片雪白大地的美景,成就了川端康成筆下的雪國世界。而這樣惡劣嚴寒的農業環境,卻也孕育了極富盛名的新瀉米。
但現代社會的演進過程,這兒與許多傳統地區相同,青壯人口持續不停地外流,為了謀生湧入大城市,尋找更佳符合現實所需的就業機會。造成了這些區域的社會人口結構老化,曾經繁榮一時的城鎮商業蕭條沒落,提供年輕學子就讀的學校也因招生不易而廢棄關閉等種種問題。年長多病卻不願遠離家鄉的老人們,也因為長期嚴寒溼冷的天氣造成鬱悶的心情,導致自殺率節節攀升,傳統農業社會裡原始美好的人與土地關係,也從此相對漸行漸遠,逐漸疏離。
若你是出生於這裡的人,你會怎樣做來改變呢?
日本重量級策展人北川富朗,自2000年起眼見家鄉日漸衰退老化,便思考著或許能透過藝術成為一種手段,將城市與鄉村重新鏈結,讓都市裡生活的人們再度被吸引到農村來,更瞭解農村的美好,也激發旅人們重新反省瞭解,原來我們與自然土地之間關係。而農村的人們也因為參與其中,透過最具有經濟利益的農作與食材產生了價值,並由這裡找到往日的傳統驕傲,慢慢地在不同的人心中種下一些美好想像的種籽,使其發芽茁壯,進而找到改變的力量。而自2000年起三年一次的大地藝術祭,便成為了他實踐願望的動作。
我們也同樣在台灣這個島嶼上努力著,用旅行的力量讓更多人接近部落、農村與鄉鎮。用參與行動支持這些地方的人們努力的活著,做著他們擅長且值得驕傲的事情。或許少了藝術創作,但對於我們而言,一個歷經傳承且尊重自然的生活方式,那也是一種真實而友善的生活藝術。
有空,走一趟大地藝術祭,也可以來趟台灣寶島深度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