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應台形容香港是中國的逃生門,而台灣是一個自在從容、步高老實的中國文化實踐者。那麼澳門是什麼呢?是白鴿巢裡的賈梅士?是國父紀念館裡的孫中山?是《盛世危言》裡的鄭觀應?
香港是逃生門,難道澳門不是?
台灣是文化門,難道澳門不曾?
澳門的歷史比香港、台灣更古老。
既然同為逃生門,移民城巿就是她的肌理、她的DNA。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過去和現在,澳門人有甚麼樣的身份特質呢?他的身份DNA有發生過突變嗎?原因是甚麼?對日後有何影響?希望如下能找出答案。
香港有所謂核心價值,那麼甚麼是澳門的核心價值呢?
我認為澳門的文化價值體系正處於重塑階段。探討這個問題之前,先來說說昔日澳門人的身份形象:
五個正面,五個負面。
昔人正面:
遺孤的自強特質→ 厚道親和、謙虛有禮、樸實保守、奉公克己、抗誘力強。
昔人負面:
過客心理特質→ 怯懦怕事、消極被動、不問政事、得過且過、無歸屬感。
那麼今人又如何?
製造業經濟起飛下成長,享受著賭權開放帶來機遇的八十後,跟在十五年免費教育下成長,感受著賭權開放下社會及家庭躁動不安氣氛的九十後,其實是兩個不同的群體。但還是統稱為回歸(過渡期與後過渡期)的一代,他們擁有著很多後殖民的性格特徵:獨立自主、積極進取、思想開放不拘一格、創新、聰明敏感。
全球化資本主義光明、黑暗的兩面性
然而回歸後,新的殖民者出現了,那只巨大的全球化資本主義殖民的隱形怪手,把新自由主義植入我們的政治經濟文化基因當中。怪手不斷以靠攏地方權力中心的方式,利用政治手段鼓勵借貸消費,或利用輿論宣傳令民間盲從相信自由巿場高速經濟増長只會帶來福祉,掩飾過度發展的禍害、淡化其對巿場的壟斷和控制、削弱巿民 的道德認知和抗誘能力。這尤其表現在昔日老澳門人如蓮花一樣「出污泥而不染」的一種靠著家庭教育對賭博存有的免疫能力。
隨著賭權開放橫空改變了澳門的社會生態。從政治的自主性落差,對照政府向外資大財團和本地利益集團進行的政策傾斜,做成賤價批地等不公平競爭當中藴含的貪腐、利益輸送問題,做成通脹,房價舖租高企,產業單一。從渴望社會資源適度有效分配的落差,對照龐大賭收卻未能解決貧富懸殊加劇、社會資源較回歸前更高度集中於統治階層建制社團手上,至使黑工、外勞打擊了本地就業造成在職貧窮。
這些都因為特區政府不容挑戰的行政主導,司法滯後,立法會被建制壟斷而喪失制衡監督的作用的結果!
太多的願望落差就會造成離心、造成社會分化
社會健全必須像一個擁有內外核的有機細胞一樣:內核是地區文化經過長年累月沈澱渣滓,保留純淨的精神文明累積而成的文化價值體系。以供給外核各部營養。而外核就是社會制度,是一個集合政治、經濟、道德的管理原則,體現在政府、民間機構和法律的運作上。只有內核堅實,外核松馳有度,才能抵御外力的撞擊。然而我們的內核失去了營養,我們的外核失去了彈性。
在這種政治改革民主建設毫無寸進、社會發展嚴重滯後、公民社會仍處於搖籃階段、文化思想價值取向普遍迷失的今日狀況下,所產生的負面性格包括:1. 躁動不安。2. 仇富厭貧。3. 小澳門大香港的自卑情結過渡至小澳門大中國的排中情結。4. 尤利西斯情結(Ulysses Complex),異鄉人在故鄉的情結:忘記是主動的,記不起是被動的,回歸以後,我們就漸漸記不起。這是一種遺民的心理痛苦。[尤利西斯跟食蓮人的典故出自荷馬史詩,寫尤利西斯攻打特洛伊十年木馬屠城後流落於蓮花島又十年,眼見同伴全變成「食蓮人」,以吃令人昏睡不思家的蓮為生,最後忘掉家鄉、忘掉了自己是誰。尤利西斯雖沒吃蓮,但回到家鄉後卻陷入故鄉成異地、家不予我的痛苦中。] 5. 卡珊卓情結(Cassandra Complex):先見而沒人信且無力逆轉的無奈感。[卡珊卓是特洛伊的女預言家,其預知力量緣自因愛被拒的阿波羅遂向她下咒,今後她只能知道真相卻沒能阻止悲劇發生。她預言木馬將屠城,然而沒人相信,特洛伊就這樣滅亡。]
故事,說完了!你是那個意亂情迷沐浴在物欲愛河之中不問世事享受著愜意生活的既得利益者,正準備到海外行宮走走!抑或你是那個營營役役,為掙扎求存的房奴,對物價高漲敢怒不敢言的中產。也許你是那個渴望自己不曾離開過,適應不了滿街自由行,只好靠懷舊物緬懷過去,麻醉自己方能平衡心理的隱蔽長者,或者年齡上你不是,你只是拒絕面對,拒絕長大而已,因為你有可能是為經濟而回流的海歸。更有可能有一群孤獨的戰士,以各種方式在奮力跟新自由主義殖民者在搏鬥,然而他們都有著電影《未來戰士》或《阿凡達》的基因。而我,我也許只能是另一個卡珊卓,如果你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