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與阿七:這裡,有醞釀一切可能的土壤

054 結構不變 垃圾會永恆不變嗎? 文化.芸術.設計 紙本月刊 藝文爛鬼樓

文:黑黑

網址:https://aamacau.com/?p=42329

時間:2017年09月29日 10:10

牛房除了主要作為一個視覺藝術空間外,其實,這裡也是一個需求度很高的表演場地,由於本地表演空間的缺乏,尤其是具自由度、空間特色、同時亦具一定條件的表演場地更是極少,十多年以來,這裡進行過大大小小形式多樣的演出,對很多藝團來說,這裡更是一個重要的實踐作品的空間,「滾動傀儡另類劇場」便曾連續三年(2013-2015) 在「牛房劇季」中發表作品:《枯牆》、《藥》和《方方》,為牛房這個空間帶來難忘的觀演經驗。

「在做《枯牆》時我們還未成立『滾動傀儡』,我們還未到捷克唸書,未有任何學位,當時好開心牛房能給我們機會做作品。也是在這裡,我第一次做導演,阿七第一次做監製,我們第一次做華文文學改編和偶劇。因為牛房這個好自由的地方,並沒有審視我們的作品或履歷,令我們感到被充份信任,給了我們一個好重要的起步點。如果不是這次機會,使我們膽粗粗地聚了一班人,讓我們一路摸索,一路累積經驗,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路來。」那次演出,原作者劉以鬯先生和太太專程從香港過來觀賞,同行的還有黃勁輝導演等人。婷婷說從未想過自己中學時的文學偶像有一天會來看自己的作品,還可以成為朋友,現在也會去香港探望他們,而這所有的因緣契機,都源於牛房,如果不是這個地方,這一切不會如此發生。

演後座談(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演後座談(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信任與支援

「然後Cora找我們再做接下來那年的劇季,很感謝她給予我們這麼大的信任,也是這個契機,促使我們成立劇團,往這個方向持續發展下去。我記得那年放暑假,我們回來成立了劇團並做了改編魯迅作品的《藥》,作為『滾動』的創團作,主要創作班底也是來自《枯牆》。然後到2015年,我們唸完碩士回來就做了改編自《聊齋志異》的《方方》。」阿七說這幾個起步作品的背後,都有賴牛房很大的支援,「如提供行政、宣傳、票務等的支援,因為我們真的很新,但牛房讓我們慢慢學習去做,我覺得『牛房劇季』好可能是澳門這麼多劇場節中,無論是對團體的支援,還有自由和靈活度,都是最大的,我想這也與那個空間本身的自由和開放有關,沒有很高的門檻,不只是劇季,其它展覽也同樣,這個開放性給予我們很大的發揮空間,我們可以在裡面一邊做一邊試。」

在三年裡他們的作品進行了很多不同的嘗試,從演出空間的變化,到形式與內容的不斷豐富。「可以從單面舞台一直做到戶外,我們一邊做一邊概嘆,澳門還有幾多空間可以讓你這樣做?牛房提供了很多方便,譬如晚上展覽結束後,就讓我們在展場內排戲,兒童室不上課時又可以給我們做偶,這些方便現在不易找到了,好多場地都要book 要付錢要等安排,正是由於這裡的靈活和不怕麻煩,提供了好重要的土壤給我們,尤其頭兩年我們還未成立劇團,根本沒有資源,更沒地方排戲,而牛房就給了我們最重要的東西:機會、資源、空間。」能連續三年獲邀參與「牛房劇季」,對婷婷和阿七來說,為藝團的起步奠下重要基礎。

牛房內種種不可抗力

凡使用過牛房的人便會知道,這個空間實在太有個性,它不會乖乖服從你的塑造,而是要人想出辦法來與它好好相處才行,對此,他們很有經歷。

「在《枯牆》演出前一天下起大雨來,觀眾席上開始不停漏水,我們馬上去雜貨店買了幾把傘回來,在觀眾席上掛起,裝作舞台佈置的一部份,正好呼應作品中的名句『記憶總是潮濕的』。作品裡我們演的是『枯竭』,但牛房卻是『潮濕』的,觀眾還以為是我們刻意安排的對比。」 牛房總會促使人想出很多辦法來解決困難,創意就是這樣練成的。

「每次演出,我們都會借牛房排練,起碼有兩個月的時間與這地方共處,印象很深刻。排《藥》時,樑上有很多『米奇』走來走去,常常睇戲唔畀錢,而且還會咬我們的偶,有一隻偶的鞋子便給吃掉了。除『米奇』外,牛房還有蚤、蜈蚣等,但演員都很好沒有介意。牛房還是一個很有靈氣的地方,如演員要在工具房內換衫,但臨開演前竟突然被反鎖了出不來等,有時排戲我們也會先在空間內跟『他們』說說話。」類似「趣事」,可能不少團體也曾遇到過。

在排演《方方》時,婷婷更感受到作為一個導演,可以在這個空間做創作是幸福的,因為有些特別的角度和效果是牛房才有的,她在不斷的觀看中常會得到不同的感動──這裡不是一個安全的「黑盒劇場」,牛房是一個有個性、有挑戰的地方,這裡很有機,有各種力量成就其中。

「在澳門,好難找到一個這樣的演出場地,讓我們有如此深的感受。」

香港著名作家劉以鬯夫婦與林婷婷合照,劉先生已九十多歲,太太八十多。(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香港著名作家劉以鬯夫婦與林婷婷合照,劉先生已九十多歲,太太八十多。(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為何一切就此結束?

「目前政府在牛房的未來發展這方面好像很含糊,好像沒有需要向原來機構、眾多使用者或公眾作出更多承諾,有些感覺被拋離了,我們就少了一個空間可以使用,原來的活動全部就此停了、結束了,但又沒有其它替代空間出現,為何沒有人為此承擔一些責任,或作出清晰的交代?」婷婷不解地拋出多個問題。

「暫時得到的資訊是,牛房的建築外貌不會有太大變動,但可以想到的是,那種很粗糙、原始的生命力就不會再有了,不管將來的經營者是誰都好,我們仍然熱切期望,牛房能保持原來那種自由、開放、好貼地的特質。」阿七由衷地說。

但願當一切畫上句號後,人們能真正感受到這個空間的存在意義,並能把當中精神延續下去,不管何時,何地。

「牛房,thank you for being who you are . 」

「來生,要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出世。」 他倆最後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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